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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年岁岁

当山峦渐行渐远,动车穿过一个又一个黝黑隧道;当广阔平原尽收眼底,动车从黄昏抵达黎明。旅程漫长,从南到北,雨凝为冰,风磨锐刃口,直至看见熟悉的一排平房,几缕炊烟,一扇红铁门,此乃吾心安处。

重走大街小巷,陌生又熟悉,李家铺子换了门窗,但货物依旧堆杂,孔家铺子的铁栅栏生了锈,张家铺子新宰了肥猪,还有远地而来的小贩吆喝着“砂糖橘——”“花椒大料——”,还有……

“嘭——”

“嚗——”

远处传来声音,也不知是哪家的顽童在耍爆竹,嬉笑呼喊,一恍惚,仿佛自己只有七八岁年龄,和一帮孩儿兵们征战。

妈妈的絮叨将飞远的心神拉回现实,转头便对上她含笑的脸,嗔怪:“想什么,路都不看。”我心中私语:“看我的‘玩伴’,看我逝去的童年。”

年年岁岁故园如旧,岁岁年年归人不同。

年味太浓,欢笑太多,糖果太甜,很快挤掉这不应时节的惆怅。辞旧迎新就是要扫除阴霾,迎进欢乐。

当然,北方的年,怎会少了雪的氛围,毕竟俗语有言瑞雪兆丰年。今年家乡的初雪和大雪都只留存于妈妈的口中,幸好还有年前最后一场雪不负我们这些归家游子的美好期许。雪,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,洗净雾霾烟尘,贺千万个阖家欢乐,迎千万朵烟火璀璨。

幼时,过年意味着美食与压岁钱,现在,过年却更多是一种感觉,一种对亲人的思念与依恋的感觉,一种因团圆而生的欣喜欢乐的感觉。

刚入腊月,人们就忙碌起来,数着日子,盘算着年货,村里的人们就更不能闲在家里了,每天早上是必须要到凉亭的,远来的小贩会在这儿摆摊,还有熙攘的人群,你可以打听到哪家的瓜子花生更便宜,那个卖柿子的明天还来不来,谁家要在年前办喜事,城里的某个商场衣服更好……过了小年,人们就要炸麻花,压粉条,刷墙,打扫院子,挂灯笼,贴对联,忙里忙外,小孩子们也不会被催赶着做作业,有大把的时间出去玩,出去闹。

这就是年,人们赋予这一日特殊的意义,从神话开始,传承至今,一代代人守着这份意义,用行动践行着这份意义,又在时代的变化中赋予它新的内涵。神话中,它是凶兽,人们的行为只是自卫;渐渐地,它变成了一种习俗,至于那个叫年的凶兽是否存在,有没有人见过,这都不重要了;再后来,它变成了一种文化,一段血脉基因,成为这个民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人们知道神话,了解传承中的变化,人们定义它的存在,用实物守护虚无,再用虚无约束实物。年年岁岁,岁岁年年。

天色早早地黑了,要准备年夜饭了,猪肉早在锅里炖得软烂,煮鱼的锅里要加料酒去腥,鸡翅上浇些可乐,青菜翻炒至断生,还有凉拌的萝卜丝和黄瓜丝,当然,在大人们忙碌的时候,弟弟已经偷喝了几杯橙汁……

等万家烟火齐放,又是一年好光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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